宋承唐制,赋税制度主要实行两税法。两税专指田税,按土地好坏,分夏、秋两季征收。南方夏税钱,秋税米,称之苗米。故又称"夏税""秋苗"。荆湖等路夏税每年五月一日起纳,七月十五日完成;秋苗自十月一日起纳,十二月十五日完成。役法分两类:一类是以"人丁户口科差"的徭役(又称夫役或力役),一类是具有一定职务,承担封建政府所规定的使役,即职役(又称差役)。徭役是政府为了修河筑堤、修建水利工程、运送战争物资、上供粮米、营造宫殿等而无偿征调劳动力,奴役劳动人民的一种方式,所谓"有大兴作而后调丁夫"。差役则主要为充实封建王朝的基层政要而征发的无偿服役,它一般由较富裕的、有一定产业者充当。
为适应征收赋税和征发徭役的需要,宋代实行三年一造户籍的办法。宋代户籍又称"版籍",种类繁多,其中有"五等丁产薄",它登记户主姓名、籍贯、人口(男口或男丁)、财产等,按财产多少确定户等类别,并以户等来征取赋税,确定其是服徭役还是差役。此外,有"丁帐",为征发力役而置,每年一造,只记丁数,凡主户、客户,一律"尽底通抄",以"共分力役"。州县还有登记赋人之数的"空行薄",一年一置,"以待岁中催科";闰年别置,称"实行薄",藏于有司,以防散亡。总之,宋代的赋役,是以田亩多少、肥瘠作为基础。苏轼对此曾作过具体的论述:"因地之广狭而制赋,因赋之多少而制役。故户无常赋,视地以为赋;人无常役,视赋以为役。"
宋代湖南的赋税数额,史籍中只有某些间接的和零星的材料。《文献通考.田赋四》载,神宗熙宁十年(1071年),全国两税见催额为5201.1029万贯(石、匹、斤)等,其中夏税1696.2695万,秋税3504.833万。荆湖南路见催额181.6612万贯(石、匹、串、斤)等,其中夏税44.834万,秋税 136.8348万;荆湖北路见催额为175.6978万贯(石、匹等),其中夏税51.5207万,秋税136.8248万。从总额看,荆湖南北两路的两税额约占全国7%,而秋税所占比重大于夏税,说明南方是以秋税为主。关于各州郡两税的具体数额,如澧州,据记载,由于北宋时"承平日久,户口滋著,岁输米以斛计十五万,养禁旅至三千有畴。"南渡后,至绍熙四年,"六十年矣,岁输米犹不及盛时之十一,屯兵百余人,而都治犹逼小"。这就是说,北宋时澧州岁输税米高达四万石左右,而南宋时岁输税米还不及4000石。又如岳州,据孝宗时湖北漕臣刘焯言,绍兴九年(1139年)赋税额为5800余缙,淳熙五年(1178年)增加到42100余婚。
南宋有三等定租,即上田输一斗五升,中田一斗,下田七升,但各地标准不一,特别是南方差别大。湖南地区的平江县,"实田输税,亩输米二升四合"。比规定的下田税额还要少得多。湘潭县,把丁钱等摊入田亩征收,"每亩科七百文",当时米一斗约合300文,700文即二斗三升多,远远超过上田的标准。华容在绍兴初,民田以业钱起税,每亩业钱200文,折合米六升多,少于下田标准。浏阳,"亩以一斗七合科",计秋米4100石有奇。
两税是按田亩征收赋税,但由于某些具体情况,也有不按田亩,而以种输,或仍以丁征的。如岳州平江县,南宋时先是以种粮的多少输纳,后又改成以丁定税。绍兴三十年(1160年),湖北转运司言:"州县皆以田亩定税外,照得岳州平江县兵火后来复业,皆以自陈种石,以种定税。二十五年,因本州措置以丁定税。""以种定税",根据"自陈种石"看来,种应指播种的种子。如绍兴六年,右谏议大夫赵霈向朝廷说:"岳州自催兵火,版籍不存,逐年不以田亩收税,惟以种石纽税。以种一石作七亩科敷……"可见,一石种子作七亩田收税。据记载,皇柘三年(1051年)岁减郴、永二州和桂阳监丁米十万余石。说明郴、永、桂阳等地存在大量的以丁征收的税米。
除正税外,宋代还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,特别是南宋更盛。如加耗、折帛钱、经总制钱、和伞、月桩钱、版帐钱等。
加耗 是田税的一种附加税。各路转运司有"抛桩明耗",各州县有"暗桩暗耗",各仓库受纳时,又令输头子钱,层层盘剥。交纳一石,或二升,或一斗作为加耗,有甚者倍于正税。南宋初有人指出:"……蠢民之财莫甚于输纳二税之弊。大率较之,逐年秋租加耗之人,或过于正数,官收一岁之租,而民输二倍之赋。"湖南地区的情况尤为严重,"湖南人户纳苗,往往州县官量斛面,一石正苗有至三石,少亦一倍"。江南东西两路、荆湖南北两路"有至于纳加耗米四石,仅能了常赋米一石者"。到南宋晚期这种情况依然如故,两浙、荆湖南北等路"一石之苗有量至二石五六者,有至二石二三者,少亦不下二石一二,折纳之价有一石至二十千者"。
折帛钱 始征于南宋建炎三年(1129年),先行于两浙路,凡上供丝、帛并半折钱,每匹折钱二贯。湖南地区开始于绍兴三年(1131年)。是年,鼎州上供和买折帛钱六万缙,以供蔡兵(驻扎河南蔡州的军队)。绍兴三年(1133 年)荆湖北路等路输細39万匹,荆湖南路等路输绢293万匹,绫罗施细等七万匹,按南宋政府规定,输者全折,输绢者半折,每匹增至五贯200文,负担进一步加重。孝宗乾道四年(1168年)就有人指出:"军兴以来乃有折帛和买,而州郡不恤,多将夏税秋苗大半高价估折,却于他州买绢以充上供之数,斛面取米以足军粮之储,民安得不重困哉?"
经、总制钱 宋政府以各种名义增收的两种附加税。经制钱始于宣和初年,为满足镇压方腊起义的军费需要而增设的,南宋时仍袭不变。总制钱始于绍兴初年。其办法是于榷茶、盐、酒及卖槽、田宅牙税、印契钱等税中每千钱收56文头子钱。这两种税的税额,绍兴十年(1140年)达1725万贯,占该年政府总税钱的四分之一。由于税额太高,税源不稳定,征集环节多,故常有亏空,据估计每年定额不会超过 1400万贯。
和伞 本是宋政府置场按价收买粮食的一种制度。南宋初年,荆湖南北二路和伞与正税相等,但未尝支钱,而以官告、度牒、钞引代替。如淳熙二年(1175年)和伞,江南西路、荆湖南路官府缺钱,则用会子充用,结果"与白著一同"。这样,和伞实际变成一种硬性摊派的附加税。绍兴十三年(1143年),荆湖二路丰收,升米六七钱,南宋朝廷令于荆湖大量和伞,救济遭灾的江浙地区。淳熙六年(1179年),京湖制司、荆湖南、江南西、广南西路共伞米148万石,"凡遇和伞年分皆然"。理宗绍定元年(1228年),以度牒、会子搭配银,令湖广总所和伞米70万石以饷军。开庆元年(1259年),湖南安抚司伞米50万石,转运司伞20万石,一并以会子收伞。可见,和伞是根据封建政府的需要摊派给农民的,具有随意性与掠夺性。
月桩钱 又谓月椿钱。绍兴二年始置。第二年以军用不足为由,从江南东路推广于江浙、荆湖南等路,每月堆桩并送发一定数量的钱(江南东路为十万贯)。由于杂税太多,赋税太重,各地无从桩办,"所桩不能给十之一二"。
版帐钱 南宋时创置的一种杂税。它由各州县搜括多种杂税拼凑成数,以供版曹(户部)财计。其中,以两浙路税额最重,湖南地区的税额也不轻。如绍熙四年(1193年),岳州四县版帐钱,每年达2.1万余贯,另加杂税1.1万余贯。徭役

湖南的徭役情况难得其详。《宋史·食货·役法上》称:"役出于民,州县皆有常数。"但事实上,封建王朝对百姓的奴役是没有常数的,经常是根据需要临时征发。宋初平岭南及川蜀,曾大批征调湖南壮丁运粮。湖南距京城遥远,上供物资主要是走水路,从湘江经洞庭湖进入长江航线,运至转搬仓或直接运往湖北的襄阳、荆南。如南宋嘉定间,湖南上供米要陆运枣阳,运夫全是征调鼎、澧州的农民,每人运八斗,路上食宿自理,开支超过运粮本身的十倍,所谓"中产之家雇替一夫,为钱四五千;单弱之人一夫受役,则一家离散,至有毙于道路者"。《宋史·食货·漕运》载:"初荆湖、江浙、淮南诸州物,"民破产不能偿。乃诏牙吏部送,勿复扰民"。从上述两条史料可以看出,湖南徭役负担主要是落在"中小之家"的身上,"高货户"(乡村上三等户有力之家)经常勾结州县,可以逃避力役。所谓"牙吏部送,勿复扰民"只是一句空话。南宋时鄂、荆南驻有庞大军队,湖南经常要供应粮食,负担是非常重的。绍兴三十二年十一月参知政事督视湖北京西路军马汪辙言:"荆、鄂二军屯守襄阳,粮斛浩瀚,悉溯汉江,霜降水落,舟般不进,所遣纲船来自江西湖南,率经年不得还。"《宋史·食货志》也指出,"挽舟卒有终身不过其家,老死河路者"。北宋神宗时王安石变法,对役法进行改革,实行免役法(即募役法)。原轮充差役的乡村上三等户出钱免役,称"免役钱";原不服役的城市上五等户、乡村未成丁户、单丁户、女户和享有免役特权的官户、寺观户,按等第减半出钱,称"助役钱"。此法始试行于开封府,熙宁四年推行全国。湖南地区详情无考,但实行了却是无疑的。安焘为荆湖北路转运判官、提点刑狱,兼常平、农田水利、差役事时,"时方兴新法……一司农符檄日夜下,如免役增宽剩,造簿供手实,青苗责保任,追胥苛切,其类旁午。焘平心奉法,列其泰甚于朝"。兼差役事正是适应改革役法的需要而设置的。另一条史料也说明荆湖南、北路行免役法后的情况,即人民负担仍未减轻:蒲宗孟任三司提举帐司官,奉命察访荆湖两路后,"奏罢辰、沅役钱及湖南丁赋,远人赖之"。早在仁宗庆历,中,王逵为荆湖转运使时,"率民输钱免役,得绢钱三十万,进为羡余,蒙诏奖。繇是他路竟为倍克以市恩"。地方官吏拿荆湖人民的血汗钱为"羡余"去求取皇帝的恩宠,赋役焉得不重!马端临就一针见血指出:"役钱之说始于此,以免役诱民而取其钱,及得钱,则以给他用,而役如故,其弊由来已久。"徽宗时,大兴土木,力役加重。宣和六年(1124年)进军燕地的宋军粮饷缺乏,诏江、湖等路措置调夫各数十万,凑不起数的每夫出免夫钱30贯,违者律以军法。真是徭役急如星火!南宋,军大兴,湖南成为荆襄前线的主要物资供给地,力役更繁,调夫动辄数万。人民还有若干赋外之赋,役外之役。所谓役外之役,"乃民户既出庸钱,复有差役,名色不一,难以究话。差及一身,既废耕稼,又耗资财,而民无以聊生矣"。